小小雨

成記大排檔潮州風味的豬腳麵線。

小小雨

我的放浪兄弟朋友，譚瑋仔，中國籍男子，綽號「青山二號」，另外那一名青山一號者，即作者本人是也，自小閒時便與他一起闖蕩江湖，欺凌弱少，蝦蝦霸霸，無法無天﹗我們就是將軍澳無牙二虎，我們就是這樣長大的。

青山之名的由來，源故我們性格一拍即合，天生便是一類，常在大街上，大玩騎呢身體行為藝術，弄些白痴的行為，途人都不禁看著我們傻笑，但我們依然故我，樂之亦乎。

與他一起吃飯，他最喜歡的就是到大排檔吃潮州豬腳麵線，豬腳麵線的表面，滿佈一層又厚又黃的豬油，後生仔那怕有什麼身體毛病。當啜食的一刻，有一種勁滑的感覺，回味無窮。當然還有豬肚及豬大腸，單腳踏在自己的膠椅上，坐姿十分豪邁，說不過三便吐出粗語一句。

我們終於按捺不住，手中夾著香煙，大吃大喝，舉杯共飲，互吐苦水，到最後大家肚滿腸肥，兩臉發紅，乃人生之樂也。對於這樣大不當的行為，我們有漂亮的包裝，借題發揮，滿天過海。

他每一樣都給我優勝，還有一點小聰明，俊朗的外表，魁梧的身形，是體育健將，又是學校裡的萬人迷，小息午膳的時候，常有一大堆女孩子圍著籃球場欣賞這位「明日之星」。偶然也有冷場的時候，就是我擄走了他陪我參加園藝學會之活動，我們倆也是該會之幹事。老師也十分感謝我們的加入，使他的團隊聲勢浩大。我病了沒上學的數天，他也為我繳交當天的功課及摘下筆記，這麼懶惰的一個他，為了義氣兩字，肩負重責。

說到學校生活，這段的歲月是我們最後一起並肩的日子。我常收到一些女同學給我轉托他的手中的情信，我的碎碎嘴常掛在口邊。某年的陸運會上，站在二線賽道的我成了他的配角，現場的每一人都為了他呼叫，高舉著那永不退色的金牌。學校舉辦的溫泉旅行的數天裡，大家連溫泉已赤條條地泡過了，以後還有什麼是不好意思的#1。很記得那天晚上，睡在床上，大家說了很多童年的往事，自製捕雀器的快樂經歷到今仍津津樂道。

學期末時候，他拿出了一個大大的背包，裡藏著至少十多封的信件並告訴是一些女同學給我的，我澄著大大的眼睛但還沒開口駡他的時候已駁了我一句:「我給你挑選過了，我下次請你吃豬腳麵線還好！」我倒覺得應該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了我吧﹗對我來說，他是一個樂於天命的人，待人有禮，從來不怕他的媽媽，因為有我。

他的媽媽對他的管教十分嚴厲，但她對我卻十分信任，這是因為我的學業成積永遠都比他好，而且還是一名品學兼優的學生，我在譚媽媽的心中，早已認定是一位可靠的同學，至少也不會學壞。我還時常充當他的補習老師，因為除了這樣，我已沒有什麼跟他比較了! 記得有一次的家長日，老師會晤其家長時豎起大母指大讚他沒有遲到的紀錄，因為每天早上有我在他的家中呼朋喚愛，我已跟他的家人打成一片了。

他是一個十分重責的人，承諾過的東西一定會完成，我遇到挫折，他總會在我身邊扶我一把，這是我最欣賞的一個他。有一次，我的人生旅程中跌了一跤。我的姨婆離開了我往天國去了，發霉的過了好一段日子，結果自己也病了起來。不懂說話的他，充當了臨時輔導員，最終引出一大堆的笑柄。但現在要一個人學懂站起來了。

回憶起的那一晚，下著小小雨。

凌晨兩時三十分左右，電話把我從熟睡中拉醒，接了一聲應道是瑋仔的大姊致電來，說到瑋仔他突發性的心臟病，情況十分危險。我，鴉雀無聲，一片消寂。

小雨下過不停，我就在路上茫茫然地跑跑跑，整個人失了心，瘋癲似的，截停了計程車，抵達後，沿著院外的通道跑到院內，整在醫院就像堡壘一樣，多重機關，迂迴曲折，己分不清正確的方向在哪裡，碰到了椅子角，跌下，立即起來再走。#2 最盡頭處找到了，看見了他的大姊躲在一旁，我握著她的手，滿臉淚水的她用力地抱緊著我，含糊地對我說了一聲，我無力地再走多一步了。眼看窗外的黑夜 . . .

小雨仍舊落下，每一步都十分沉重，站在門前，他的媽媽不斷地拍打自己的兒子臉兒一句說話還沒說出，已哭不成聲，伏在他的身體緊緊地抱擁。此時他的父親也趕到了，飛奔地跑入房中，我，什麼聲音也聽不到，意識的告訴我把門靜靜地關上，轉了轉身，背倚靠大門，腳痛軟了，慢慢地蹲在地上，抱著雙腳，咽喉一震，兩眼發紅，腳腿也流血了 . . . 那一刻的我，很想很想緊握著你的手，因為我還有很多事要對他說，我們之前所定下的承諾，諾言，很多很多的還沒兌現。

兩年過後，今天晚上，小小雨，下不停。窗外的行人撐著傘子，來來回回，有一些人站在咖啡店的門外擋擋風雨。獨個兒坐在咖啡店的窗子旁，凝望著一路之隔的成記大排檔，街知巷聞的豬腳麵線，多年味，新增了不少配菜，味道，所選用的湯底也改良不少，最近還被登上了雜誌傳揚。一道道白煙從大鍋爐裡升起來，全店客似雲來，可能天氣冷了，想暖暖身體。可能是找一個地方來避風雨。 #3

他的媽媽曾深情的對我說過﹕「他(瑋仔)讀書成績不理想也不打緊，最重要的是不要學壞，要是他走上了歪路就不能回頭了。」

現在我的生活，滿是他的影子。直到現在，我還不敢去認識新的朋友，這樣的情節如同電影般一樣，因為電影就是人生的描寫，永遠都是虛無飄渺。譚兄終日呼喚著特地為我起的綽號 -「傻仔南」，很久也沒過聽過了，我很想念他。

二零零五年，五月廿四日(二)

#1. 此句「大家連溫泉已赤條條地泡過了，以後還有什麼是不好意思的。」並不是原創的。

#2. 大家在生活了，遇到挫折，跌到了後，能否立即站起來，哈哈笑地過日子呢?

#3. 這個世界，實在太多的可能，但全都是我們所建構起來的說話，籍口 . . .

* 人物純屬虛構